由于达明撤回了大半力道,加上及时服用了密宗的金刚丸,李雁飞通过五六个时辰的调气疗伤,肺腑的震伤此时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他收功站起身来,走到门外,站在檐廊下,望着漆黑一团的天空,心潮起伏。早上发生的截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后面的恶魔,明明可以一掌重伤自己,不知为何突然撤回了大半真力,让人觉得不像截杀,更像试探。难道自己在哪里露了马脚,给人盯上了。他仔细将这段时间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深深反思了一遍,以至于铃音提醒他伤才刚有起色,切勿伤风的话,都没有听见。

        蓦地,他一拍廊柱,自言自语低声说:“雷惊虫初醒,雨淋桃始华。或许是昨日桑国钦引来的鬼。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看来要回参府巷一趟,有些事情必须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免得日后再生枝节,误了大事。”说完,他一转身,便看见铃音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拿着一件狐裘正准备给自己披上。

        “铃音,我……”李雁飞一面歉意地说着,一面轻轻将铃音娇柔的身躯温柔地拥入怀中。

        “官人,你不用说了,贱妾知你有一肚子疑窦要找人解开。可惜,贱妾无能,不能助官人一臂之力。看着官人身陷漩涡,却只能在岸上徒唤奈何,惟有心香一瓣,为官人祈福保佑平安。然今天天色已晚,官人伤势尚未痊愈,何不明日一早再去。”铃音是那种全心全意为丈夫着想的小女人,识大体,知进退,聪明绝顶。她深知御夫之术,赶驴不是靠鞭子力压,也不是靠萝卜利诱,而是靠温情感化,该放缰绳时要松开缰绳,任他纵横驰骋;该收缰绳时要柔情呼唤,让他好马回头。

        “铃音,事非临头不知急缓,命到生死才晓早晚。平常事不争一时,想一想,看一看,酌情定夺,或许看得更清,办得更好。但遇生死攸关,差上一秒,就可能胜败颠倒,生死互换。故而宜速不宜缓,宜早不宜迟,做过后悔总比无处后悔好。”

        “官人,大男人志在天下,小女人寄情家中。贱妾目光短浅,不见青天,惟见夫君。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地,你是我生命的唯一奇迹。”说着,美目盈泪,声音哽咽,早上为李雁飞受伤的满心担忧,因不忍增添李雁飞的心理负担,强自压在心底,如今彻底放了开来,犹如水库倒坝,银河落九天,更似火山喷发,红龙窜云霄,低声唱起了小调《愿郎君》:

        愿郎君,茶蘼架下牢牢记,休为那风儿雨儿,误了佳期,长念着夜儿深,花阴有个人儿立,紧防着花儿柳儿,引逗的你意醉心迷,再叮咛此事儿,言儿语儿不可轻提,须教那月轮儿不空移,莫抛的莺儿独唤,燕儿孤栖,燕儿孤栖。须要你情儿密,盟儿誓儿,切莫将人弃,切莫将人弃。

        唱得是凄美幽怨、委婉缠绵、情真意切、荡气回肠,如同一块粗糙麻石,消磨掉了英雄的壮志、豪杰的胆气,让长枪无尖,利刀无锋。

        人们常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历数古往今来,无论你或是贵为帝王,或是盖世英雄,或是富埒陶白,或是村野匹夫,因为“最难消受美人恩”,因此“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例,比比皆是。只要你一时把握不住自己,温柔乡、旖旎乡就会变成断魂乡、冥漠之乡、无何有之乡。

        李雁飞虽然是个多情的人,但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变得自私起来,在爱情和生命的天平上,生命的砝码永远都是最重的,也就是“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他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给杀了。他深知眼下能帮助自己的人,绝不是眼前怀中的这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而是那个自己名义上的妻子红玉。

        李雁飞最终还是连夜去了参府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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