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钱大掌柜,竟然通晓相术,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达明意兴盎然地谛视着钱世贵肥胖的圆脸,惊奇中带着羡慕之色说:“相术可是通天地之变化,易学难精。国初,柳庄居士袁珙游海外珞珈山时,遇异僧别古崖,得授相人术。说他在练习法术时,先要仰视明亮刺眼之烈日,直至眼昏目眩;再将赤豆黑豆撒于暗室中,分辨出颜色各异的豆子;又悬五色缕于窗外,在月下区分出摇曳中的色彩不同之线,一直到皆无讹无错,才能与人看相,从此相人百无一谬,名动朝野,其所著《柳庄相法》也传之于世。钱大掌柜莫不是得传柳庄相法,据传其法是在夜中点燃两支蜡烛,视人形状气色,又参以所生年月,预测来日境况。现在还是晌午,不知钱大掌柜是如何相人呢?”

        钱世贵呵呵笑道:“学有百派,路有百岔。相术起源古老,源远流长,自尧取人以状,舜取人以色,禹取人以言之后,流传了上千年,各种相师相法层出不穷,譬如管辂的神相秘传、麻衣道长的麻衣相法、袁天纲的演禽三世相法、邵平轩的照胆经等等,柳庄相法只不过是相术之河的一条支流而已。”

        林同用筷子夹起一块色泽棕红肉质松软的红烧肉放在达明面前的小碟里,嗤嗤一笑说:“达巡检你是半夜里摸通火棍,不知头尾。怡乐园东家李若虚是道门的高功真人,精于堪舆、术数,为皇族宦家、商贾世人所推崇,称作活神仙。钱兄是李仙长最得意的四弟子,尽得仙长之命理真传,面相、占星、四柱、八字那是铁匠铺子里的买卖,样样都过得硬,西安城的达官贵人均以求得钱兄相面算命为荣。”

        达明似笑非笑地说:“噢呀,今天我算遇上高人了。钱大掌柜,不知我的面相好在哪里?”

        “听达爷言下之意,似乎不太相信我的相术。那好,我且露一小手,看看达爷的过去,算是铺垫。”钱世贵仔细观察了达明的面相,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沉吟了一阵方说:“我观达爷前额天左右的日月角高圆,微微隆起而无倾斜,当是父母健在康宁,且教养你极为成功,早早即能出人头地。然而气色却有些暗涩,父母在,又好像不在这个世界,似乎是仅隔一层薄薄的帷幕,却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梦魂不到关山难。如此面相,十分奇特,为我仅见。”

        达明一听,脸色“唰”的变得有些凝重,心中再也不敢小瞧了这方世界,再也不敢小瞧了命理之术。自己的来历只有自己知道,没想到钱世贵这个不起眼的酒店掌柜,竟能通过面相看到自己的来历。太不可思议了。

        钱世贵看见达明变了脸色,知道自己看对了,心情不由地放松下来,一拍桌子,大声说:“达爷,你问我面相好在哪?好就好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额大面方,到老吉昌。额角高耸,职位崇重。天中丰隆,傧宦有功。额阔面头,贵居人上。额莹天瑕,一世荣华。”

        钱世贵接着指着达明的五官,啧啧称叹道:“达爷五岳丰满隆起,下巴圆满。鼻头高隆丰厚,圆而挺直;双耳贴脑,耳轮不反;唇厚口方,两腮饱满。正所谓五岳丰朝四库充,家财万贯禄千钟,祖业在耳兼头角,拱护峥嵘是富翁。达巡检的面相乃是我多年来所相之面相中,最佳上乘,万中挑一的面相。”

        “恭喜达巡检,贺喜达巡检。如此面相,想必升官发财指日可待。日后飞黄腾达之时,还望达巡检莫忘了今日看相指点之功。”林同面带谀媚的笑容,不失时机地拍上一记马屁。

        “哪里,哪里,我的面相真有如此之好,岂不是将来在下高官任做,骏马任骑。”

        人,生下来便爱听顺耳的话,爱听奉承的话。达明也不能免俗,听了钱世贵的话后,少年心性让他不由地欣欣然,笑得就像一只小燕雀终于飞出了山林,带着悦耳动听的雀鸣声,融化在碧蓝的天空之中。

        达明对看相、算命还是略知一二,因为他的五爷爷是一个学道之人,对命理术数有着极高的造诣,但五爷爷从未给自己或是家里人看相算命批八字。算命占卜是偷窥天机,与人算命占卜其实是在泄露天机,所以那些真正算命的高人,一般不轻易给人算命,这些人往往因此折寿活得不长。据说,算命先生从来不给自己家人算命相面,算一次命,命就薄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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