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自归无精打采地说:“不吃。”

        那一泡撒在南京附近的尿,是方自归撒了十九年的那么多泡尿里面,令他最难忘的一泡。因为这泡尿从酝酿阶段,到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大爆发,方自归苦熬了两个钟头才把它撒了出去。做为理性的经济人,两个多小时才撒一泡尿的生产效率,让方自归做出了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决定。既然大家都说要从源头解决问题,为了不上这趟车的厕所,方自归就决定,在接下来的旅途里不吃任何东西。

        火车隆隆向前,方自归和汤胤聊了会儿天,又昏昏睡去。

        郑州站到了,下了很多客。坐在方自归身边的乘客,趁着车厢里出现难得的松动,上了趟厕所。他回来满意地说:“我坐了二十个小时没动,没法动。”

        一个站着的乘客诉苦道:“我南京上来的,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使劲踢我的皮鞋,他们才把门关上。我一只脚没地方放,用一只脚站了四个小时。”。

        站着的那个带小孩的民工道:“比起那些几天几夜都挤不上来的人,我们都算幸福喽。”

        因为郑州下了很多客,西安站的乘客待遇有所提高,允许上客了。不过,爬窗,仍然是进出车厢的唯一通道。

        火车停靠在西安站,站台上车窗前一片混乱。方自归眼睁睁看见,一位淑女的两条腿像被捉住的可怜青蛙那样一阵乱蹬,才到达不幸福的彼岸——这个臭烘烘的车厢里。于是,一会儿工夫,郑州出来后刚松动一些的车厢,很快又爆挤了,然后就挤爆了。这一点,有多年来已经失传,却突然出现在车厢里的绝世武功为证。这就是让方自归终生难忘的,以前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的绝世武功——水上漂。

        在这列上海到成都的绿皮火车上,列车员扶着行李架和行李,踩着人们的头和肩头,飘过了几节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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