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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么一处家徒四壁残破漏风的棚屋,里头坐着你周可法,就能说是你周可法也如那些茶渣碎末一般不值钱?世上可没人说,非是粗制滥造茶叶,才能搁在这等破碗里头。”

        正捧碗饮茶,烫得频频咧嘴的周可法,无意间抬头瞥见闻景升这一身锦袍,冷哼两声,却并没接茬。

        闻景升尤胜话术论辩,想当年周可法全才,样样皆是冠绝,唯独论辩话术这一门学问,同闻景升斗得不分胜负,且经先生评点,似乎闻景升话术本事要更高些,若是方才周可法反唇相讥,言说华贵衣裳下包的也未必是圭臬大才,八成后者就要搬出些,自己不曾在意身外物,故而穿金戴银与衣衫褴褛并无区别,反倒是周可法将欲行之事终日挂在嘴边,岁岁年年说什么胸怀天下寒门,心头却不见得比天下多数人干净。

        “谁人不知闻师兄有那等沾衣问脉,登峰造极的话术功夫,当年同门不少人曾取过闻鹰手的雅称,说的就是这手高明话术论辩,虽是时过境迁,师弟我不见得逊色于你,可端的太过耗费口舌,不如就此打住,莫要往下讲。”

        棚屋以里,尚未有分毫热气,外头天寒,即使周可法早早穿得一身棉衣,而今呵出气息,照旧变为道厚重白雾。

        “师弟,人死灯灭,人间乃是条断头路,重来无法,何苦将自己折腾成这等模样,如若是一家之言,说你这般念想是错,也就罢了,但如今上齐太平,又有谁人会觉得,你所说的是当世少有箴言。”

        “闻师兄看来,师弟误入歧途,一心想要闹腾得不安生,屡败屡战,仍旧执迷不悟,大概图的就是个众人皆醉我独醒,欲要将大势提前,可并无那份能耐,连你这等叫雨淋过的读书人都要如此想,何况是那些始终躲在伞下檐下的世家高门。”

        “古时候南漓未曾有多少人家,遭中原称之谓蛮夷之地,但南漓盛产蚌珠琉璃,所以不少商贾纷纷前去南漓,以顶顶轻贱的价钱收来,而后转手卖与中原人,差别仅是在于,商贾是中原人,而南漓人不过是被那些位文人瞧不上眼的蛮夷。后世此举,遭受口诛笔伐,恨不得将当年看清南漓之人的中原人,由打棺椁中挖将出来挫骨扬灰,才算正道。”

        “如今我来问你,南漓人手里的蚌珠琉璃,可曾比商贾手中的轻贱?”

        闻景升默然,可还是点头。

        “那寒门士子的学问,又何尝比世家轻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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